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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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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搂进怀里。“对不起。”他竟只顾找寻与二十年前相似的雅雅伤到她最真的心。

    “其实其实听到你说你喜欢雅雅时,我的心没有那么痛。因为,我知道,你喊的是谁。”她既骄傲又羞怯地呢喃,有着对他爱定她的满足“惟一一次对你的不满,只有那次在舞会上。”

    她是指木家家宴、他第一次见到梦雅与她的那次?“对我不满?”

    “你这个大笨蛋,居然没有认出我反而认定是梦雅。”她嘟着嘴半开玩笑,不甚真心抱怨。

    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昊然没有接话,修长的手指拨弄她耳后的细发,静静等她发言。

    “所以你拥着她在舞池里跳着华尔兹看着你和她共拥的情景,说心不痛,只能是骗人。你一定不知道,当时好多女人都用妒忌的眼光盯着你们--”她感慨地垂下头,声量渐小,像怕他责怪她小心眼,轻声道:“--我也是其中一个。”

    听着她对心事的告白,昊然心中怎能没有悔恨,如果时光能够倒转,他一定会睁大眼重新选择一次,让她成为被妒忌的对象。

    “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昊然退后一步,整整衣领,绅士十足地鞠躬,再单手送到心雅面前,

    “小姐,有这荣幸能与您跳支舞吗?”

    不置信地睁大眼,看着眼前仿若神祗的男人,优雅做回她梦中的王子,实现她偷埋在心底的小小企求,心雅缩回泪水,振作精神,也拉起裙摆盈盈回礼,将手搭到他等待的大掌中。

    天为幕,云作衬,星星月亮是他们爱情的见证,满院夜香的素馨花是流畅的音乐,心雅与昊然相拥旋转,一次又一次,飘飞的裙袂刷过层层花瓣,扬起浓香四散,吸引得两颗心越靠越近,也越舞越贴近,最终音消无、香渐散,一切化零,心意已定的两人,拥着彼此,感动无以复加。

    妒忌的肉刺未成形就被他爱的力掌拨出,一次次被他肯定的心与爱救出自卑的泥穴,若仍不坦诚以对,于他不公。

    又哭又笑的心雅搂着昊然的脖子,感谢她即将入院前能拥有这么一段甜蜜的时光,那么手术不管要经受怎样的痛苦,她都有勇气与力量克服难关。

    “昊然,你一定、一定要记住,我不愿意离开你,也非常非常爱你。”

    鼻头的酸涩让昊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回应地抓紧她的长发,吻着她湿润的脸颊。“我也爱你”的话语哽在喉头;虽然没说出,但他自信她懂。

    就在两人情意互融时,主宅大厅内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七零。八落摔砸东西的声音,一个女人不甘愿的哭声响起,十分耳熟--

    “妈妈?!”心雅与昊然互看一眼,同时向主宅跑去。

    推开门,就见满厅被摔碎的花瓶、倒下的立灯、掀翻的沙发、小几心雅震惊地看着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父亲,如今一副盛怒中的狰狞模样,气得全身发抖,目光极不安定地左右扫视着,似乎仍想找到什么可以砸的东西权以发泄。

    再看看母亲跪坐在客厅一角,嘤嘤哭泣,平日里整齐梳高盘起贵妇人般的长发,全散落在肩头,看来憔悴不已。而她身边不远处,竟站着她的家庭教师,他手足无措的,镜片后的眼睛,慌乱得如待审判罪臣。梦雅扶着楼梯扶手站在楼上,凝眉忧心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却没有阻止。而下人们,估计全缩在偏房中,不敢露面。

    发生了什么,心雅心中略微一想,已大致明了。抬头与昊然对望一眼,他微微点头,表示已对目前情况有所掌握。

    “昊然,送梦雅回房好吗?”她轻声要求着,希望这场家庭战争中,妹妹所受的伤能少一些。毕竟,等待接下去责罚的,是她最敬爱的母亲。

    待昊然沉静的背影同梦雅消失在楼梯间,心雅小心翼翼向父亲靠近,希望父亲仍保有些理智。

    “雅雅”向来健康充满活力的父亲,瞬间苍老太多,坚强的男人,眼底中的伤感与痛苦在看到最疼爱的女儿时,毫无保留地全数展露。

    扶着父亲摇摇晃晃的身子坐在惟一安好的沙发上,她沉声吩咐:“张妈,给爸爸倒杯热茶。”

    看着平日畏畏缩缩的大小姐现在掌控全局,张妈不敢造次,连忙依命行事。

    心雅走到母亲身边,牵起她捂住脸的手。木夫人泪眼婆娑地犹豫着,不敢随她到木勤天身边。

    “妈妈,该面对的就该勇敢面前。”这是昊然教会她的,如果爱,就勇敢爱,所以他一追追到底,她也振作起来努力与病魔斗争,以有资本回应他的深情,不再做只知退让的“心儿”“您和爸爸,好久没有真正交谈过了吧?”

    心雅再转个身看着她的家庭教师,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利欲熏心地受了诱惑。该怪谁呢?是他心术不正,还是母亲利用得彻底?

    “你回去吧。”心雅觉得这就是对他最好的处置。

    木夫人吓得一抖,没想到心雅不计前嫌竟没有利用这件事打压她,反而--

    年青人慢吞吞地小心绕过木勤天沙发背后,当发现他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言时,便匆匆仓皇夺门而去。

    推母亲站到父亲身边,心雅跪到父亲面前,仰高脸忧心地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爸爸,这件事,你不能全怪妈妈吧?”

    木勤天和木夫人同时倒吸口凉气,后者不敢发一言,木勤天则立即炸开雷:“不怪她?!我辛苦为木家劳碌、支撑一个家,她却在背地挥霍她丈夫的金钱养起男人,你居然叫我不怪她--”

    “妈妈变成这样是怕寂寞,爸爸难道不该负些责任吗?”心雅严肃道“爸爸在外面也有情人吧?”

    这句话将木勤天所有的申辩堵在喉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此时才发现他对这个女儿了解得太少。极少出门的她怎么知道--

    “--曾经看过她与爸爸走在一块的背影她--像妈妈?”

    听到这话,木夫人难以自抑地“呜呜呜”痛哭出声。嫁人木家二十余年,直到女儿成人,、她才不得不悲哀地承认,丈夫爱她竟不够深。梦雅上大学后,与心雅向来有隔膜的她等于是独守空房,度过每一个无望的夜晚。

    他不爱她啊!作为他的妻子,叫她情何以堪?

    “妈妈的哭声,常常这样在半夜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爸爸,你都不知道吧?”心雅一反常态地护着瘦弱的养母。她不怪她平日里的冷淡,因为插入她与爸爸宁静婚姻生活的是她的亲生母亲与她,是她的到来打破一切的假相,让人难堪的事实才被赤裸裸地展示到所有人面前,逼人面对。

    “可当年她逼走你的母亲--”

    “那是她作为一名妻子捍为她的家庭所作的正常防卫。如果父亲要怪,只能怪你用情不专,不能将一份爱情坚持到底,到最后,伤了你曾经爱过的两个女人。”要是父亲能如昊然般决然,一但发现事情与所想不同,便果断下结论停止错误,在婚姻与爱情中选择其一,两个女人受的伤害,可能在二十多年前就减到最小;要是昊然如父亲般蒙蔽了双眼,那她与梦雅,只能重复父辈的错误。

    女儿的责备,有力地鞭打在木勤天的心坎间,多年腐烂的伤口,汩汩流出脓血。若知今天景象,当年他就该毅然决然地选择什么、放弃什么,何必如今回首,笑人生镜中花梦一场!

    “雅雅”木夫人悔恨莫及地攀住心雅的胳膊,流着泪水的眼,让她清楚地读懂她要说什么。

    其实在她喊出本属于她的昵名时,母亲想表达的歉意就十分明晰了。心雅将母亲的手拉起来,牵着它,到木勤天的面前,催促着:“爸爸”

    木勤天终于滑出两行迟到的眼泪,他不得不输在女儿强有力的指控里,反省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是因为他给予的痛苦,虽然选择以失去道德的方式进行报复,但她若错,他则大错。哭泣着抓紧她的手,他愧疚地握住它深深痛哭着。眼前丈夫以这种方式原谅她并企求她的原谅,又羞又悔的木夫人也靠在他膝头难过地流泪。

    完成任务的心雅轻轻呼口气站起身来,怕打扰到他们小心地退后,还未步上楼梯,便发现昊然不知站在楼梯上多久了。

    手牵着手一步步拾级而上,心雅斜斜倚着昊然,吸收他所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待进入她的房间后,她才想起来追问道:“雅雅呢?”

    “边哭边睡着了--还是个孩子嘛!”昊然叹气“你叫她雅雅,可是木伯母刚才”

    就是这个“雅雅”惹的祸!明明作为姐姐的她先有了雅雅的名字,怎么妹妹会抢先?若不是在宴会上听到这声呼唤,看到健康神似当年脏兮兮小女生的梦雅,他也不会头脑发热邀她跳舞。

    “外婆说,我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父亲就已取好名字,乳名是雅雅,所以我才会有这个名字。直到五岁时被接回木家,迟我两年出生的梦雅也被称呼雅雅,因而我虽是姐姐,但是--”

    一个乡下长大的小丫头怎会懂得凭借父亲的疼爱夺回本属于她的名字呢?况且父亲时时不在身边!木家实际做主的,是木夫人啊!昊然感喟她多难的童年,补偿似的唤了声:“雅雅”

    “--继续!”眼见父母亲有机会重新认识彼此,心雅觉得往日受的苦都不算什么,只要她最爱的人在她身边喊她最珍爱的名字就好。

    “雅雅”他浑实的男低音震得胸膛嗡嗡作响,靠着他,心雅偷偷边流泪边笑。如果不是昊然教会她如何爱人与被爱,刚才的她真不知该如何劝解父母。回应他对她深情的呼唤,她在心里悄悄说着:我爱你哦!

    “睡下吧!”看她心力交瘁,昊然心疼地扶她躺下,掀开薄被盖住她蜷成一团的身子“冷吗?”

    牵着他的手不放开,还将它拉到自己的耳边枕着,心雅双手紧紧抱着他的手,如温暖救星般对待“不冷。但不要走,好吗?”

    他的可人儿,终于脆弱到依赖他了。看到她在楼下大人样散布爱的道义,他还以为她瞬间成爱神了呢?原来,只是调皮假扮的小天使。昊然依言躺在她的身侧,守护似的环住她的肩,用吻吻去她脸颊上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

    他的雅雅,学会爱,并且敢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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